农家小院梆子情——雄县古城梆子剧社探访记

        雄县城东的亚古城是典型的城中村，几天前偶尔从该村经过，忽闻河北梆子的唱腔从村中传来。唱戏的是一位女子，声音高亢，宛转悠扬，拖腔更有韵味。那锣鼓声、板胡也很有引人之处。
        我问旁边几位拎马扎的老太太，“谁家办事呢，请的这戏班子唱的还不赖呢。”
        “不是办事的。”一位白头发的老太太说：“这村里有个班子专唱河北梆子，老凑在一起找乐呵，听见一唱我们就去。”
        本人从事新闻报道多年，出于职业的敏感，我也跟着朝东走去。进了一个胡同，果见一个大门口旁停了几辆小轿车，还有不少摩托车、自行车。进门一看，只见院子里有四五十个人，五间正房的阳台上，正有一个戴眼镜的青衣女子手持话筒唱的起劲。右手坐着几位中年妇女，其中一个我认识，是县文化馆的许伯先。左手是乐队人员，有的拉板胡，有的敲小鼓，有的打板，有的敲锣，——有几个也是文化馆的，敲小鼓的是馆长杨宝槐，张雁群、刘志强坐在一旁紧紧盯着演奏的人们。
        一段唱完后，人们齐声叫好，并狠劲拍起了巴掌。此时文化馆的人们起身把大家召集在一起，有的指出唱腔毛病，并自己唱了几句；有的指出演奏存在问题，也当场演奏几下做个示范，看样子说得大家心服口服。我趁机拉住一个为大家斟茶倒水的老汉问道：“刚才唱的这个女的是哪儿的？”“是咱们县档案局的，叫刘——”。叫什么对我并不重要，我又说：“唱的不错。”老汉说：“她才来了一个多月，刚来的时候上台还打哆嗦呢。”
此时许伯先上场。这位文化馆的唱戏老手，果然身手不凡，一段“杜十娘”字正腔圆，声韵悠扬，让人大声叫好。紧接着上场的是两位老太太。她们衣着并不光鲜、脸上皱纹也不少，但耳朵上一对耳环却闪闪发光。她们演唱的是《秦香莲》。一通锣鼓和板胡演奏的过门之后，一位老太太先唱了起来，一听就是胡生，角色是追杀秦香莲的韩琦，嗓音不错，很有功力。她刚唱完，另一位接着唱。别看是60多岁的老太太，可那唱腔却没有丝毫的苍老之感，秦香莲的一段哭诉，悲中含恨，很是动人。旁边一位退休的税务局副局长对我说：“她们离这十几好里地呢，坐班车来的，没见鞋上还沾着泥呢。”
        我向这位老朋友说出想采访一下剧社的意思，他立即拉住为大家斟茶倒水的老汉，“老高，你给他介绍介绍。”
        老高名叫高雨生，是院子的主人。听说我的来意，又叫住一位中年男子介绍说：“这是社长，孙贺军，他离这二十多里呢——。”
        原来，这些人大多都是在县政府广场唱戏、看戏时认识的。言谈中，孙贺军说：“要是有一个固定的地方，咱们经常活动就好了。”高雨生说：“去我那吧，我那宽敞着呢。”于是，这些人便来到亚古城高雨生家安营扎寨。老两口茶水伺候，很是热情。县文化馆虽然十多年前就被人开发了，多年没有栖身之地，但这些人人还在，心不死。馆长杨宝槐等人主动找上门来，从吹拉弹唱动作等几个方面细心辅导，并帮他们成立了“雄县古城河北梆子剧社”。
        由于水平不断提高，因此，慕名而来的也多了起来，有朱各庄的、有米北的、有龙湾的，还有任丘的，容城的也开车找到这里。这时，刚才那位唱秦香莲的老太太说话了：“我们原先在政府广场听别人唱，后来觉得他们唱的比我们也强不了多少，所以，也大着胆子上去唱。没想到，大伙都叫好。后来，听说这里专唱河北梆子，就找到这里来了。”
        此时，外边的一个女子又唱了起来。我一听立即起身，“呵，这人可有功夫。”孙社长说：“先看看去，这个人叫王爱荣，跟随张慧云唱过戏，是我们这儿的老师。”我出去一看，只见王爱荣一身大红毛衣，齐肩短发，眉弯柳叶，目横丹凤。她唱的是《大登殿》，唱腔优美动听自不必说，那兰花指弯的自然流畅，身腰的扭动也极有韵味。孙社长说：“她在专业剧团呆过，现在在雄县做买卖，前年还在河北电视台《戏苑乡音》做过一期擂主，今年在保定市戏曲大赛中得了个二等奖”。老高紧接着说：“还有一个人成了河北省十佳票友呢。”
        上台唱戏的一个接一个。我抽空又在东厢房排练场转了转，里边生着暖气，地上铺着地毯，墙上有几张大红纸，写着捐款名单。老高介绍说：“我们一共有四五十人，捐款的就有三十多个，主要是冬天买煤什么的。你看这个捐五百的，是个八十四岁老戏迷，每周两个下午活动他都来听。”我一看有捐三百的，有二百的，有一百的，连文化馆的人也都拿了钱。老高说：“这五千多元钱花一分都得报账”，我问：“你们音响是大伙买的吗？”孙社长说：“院子里这套小的是老高花一千多元买的，我花四千多买了套大的，对外演出才用哪”这时老高又说：“这些日子他们正排戏那，不能光唱一段一段的，他们还排了几出折子戏。”
        此时上场的是王家房村的王江纪，这位已经谢了顶的六十多岁的老汉原来是村里评剧团的骨干，现在来到这里唱河北梆子，他唱的是《蝴蝶杯》。不但唱腔好、动作也好，难怪人们直劲拍巴掌。
        我离开这里的时候，仍有人在继续唱，也仍有人进来听。我一边走一边想，从雄县古城河北梆子剧社创建一年多情况来看，起码证明了两点：一是农民渴望、追求文化生活的愿望是迫切的，走的路子是对的；二是县文化馆的人们深入基层倾心扶持群众文化生活的热情是高涨的，他们走的路子无疑也是对的。